松玉真的让我意难平。
卑微小碱把自己写哭了😭😭😭
<1>
“人生不求大功德,平安顺遂富贵乐。我祝你功成身退,长命百岁。”
这是姚温玉祝他的话。
绣春刀出鞘,刀下不留余命,但拖住蝎子头目又谈何容易?阒都一战死里逃生,他还双目能视,胳膊腿儿都好生生的,也确实算得上功成身退了。
沈泽川问他要什么。
要什么?自这条命卖给了齐太傅,卖身契又经手沈同知,当他把最后的使命都完美执行过后,竟是连讨个赏都不会。
要什么?功名利禄还是升官加爵?乔松月是广寒宫月下栖在桂枝上的燕,瞧不上;乔天涯是跌入尘土匿于阴影中的刀,不稀罕。
费盛恨铁不成钢地盼他能有个青云道走,只可惜他心不在此。
飞鱼服能脱,绣春刀也能卸。他恍然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轻若浮尘,飘如飞絮了——如果不是那只风筝被一只灰白的猫儿用嘴衔着不让走,套风筝的红绳也断不了。
于是乔天涯下意识的开口:
“我要元琢。”
沈泽川笑了,他揶揄的看着乔天涯,调侃道:
“月月啊,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。元琢先生要做帝师,你把他讨走了,洵儿谁来教?”
乔天涯也笑了,他朝沈泽川虚行一礼,道:
“主子说的是……把我打包给元琢也成。”
“允了。”
<2>
这院子僻静,又通风,出太阳的时候一大半的地儿都能照着。远处的亭子里配了张琴桌,他的琴就搁在上面。
乔天涯推门而入的时候姚温玉正在喝药。
旁边立了个小药童,端着盘子紧张的杵在一边儿。
姚温玉抬眸看见他进来了,便把没喝完的药搁下,推着四轮车的轮子缓缓驶过去。乔天涯向前一步,弯腰扶住了元琢瘦得跟枯柴一般的手,低声跟他说:
“你动什么,我过来就是了。”
姚温玉勾了勾苍白的唇,笑得有些力不从心,他望着乔天涯,神情认真道:
“功成身退……可是遂我心愿了。”
遂我心愿。
乔天涯一顿,酸楚像是牛毛细雨,一针针扎进听者的心,他的眼眶霎时就红了。
他挥手撤下药童,然后才靠近了去点着元琢的鼻子问他:
“那何时也能遂我心愿?”
那根手指缓缓划动,划过他的唇,下巴,最后换成一整只手抚着他的脸。姚温玉微微侧头贴在乔天涯的手心里,像是贪恋那为数不多的一点微暖。
他轻声叹道:
“松月,你有心愿,大功臣向府君提,他必定都得应了……府君赏你什么?”
乔天涯不语。拿拇指摩挲着元琢的脸,注视了片刻才开口:
“没赏我什么,倒是赏了你一把刀。”
刀?姚温玉恍神,略感疑惑。然后他看见乔天涯收手往怀里面掏……掏了张卖身契出来。
“拙刀乔天涯,元琢先生担待着吧。”
姚温玉说不出话来。
他知道乔天涯的意思,但他受不起,要不得。姚元琢是迟暮的花叶,早快要腐成泥了,但乔松月不一样,乔松月是尚能远飞的燕,不该为一摊烂泥束缚住。
“元琢不使刀,拿来又有什么用呢,还是归还给府君吧。”
他自顾自地说着,便不再看乔天涯一眼,转着车轮子就要走。
乔天涯背着门立在原处,脸一大半都陷在阴影里,看不清神情,他的手中还握着那张卖身契。
须臾,当姚温玉快要滑出那道门的时候,乔天涯猛的一转身,径直走过去把门合上了,就当着他的面撩开衣摆,半跪下来。
“先生,这把刀心甘情愿跟着你,你真的忍心不要吗?”
一声惊雷顿响,外面便没有征兆地下起了骤雨,白光劈裂了天幕,也劈裂了那些朦胧情愫的伪装。
一脚踏入,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。
他抬头仰视着他,眼里写满了压抑已久的感情。
“姚温玉,你想要的,你心中明明还有他相,你真的忍心让我走吗?”
他靠得更向前,只要一低头,额就可以抵上姚温玉的膝。姚温玉张口想说些什么,但是泪却已经先话语一步,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。
他想要的,他怎么能不想要?
早在一切因缘而起的那个春三月,早在璀璨日光下的相逢,早在琴弦在他手下颤动。
这个泥潭,姚温玉也早陷进去了。
他哭着开口,元琢再内敛,却也是泣不成声。
天生我才究竟有何用?被打断双腿也好,被毒得只剩半条命也罢……让他们相见恨晚又有什么用?不能白首偕老,到头来连要都不敢要。
太苦了。
乔天涯的心都是揪作一团的,仿佛一挤就能溢出晦暗的苦涩。他上前捧着元琢的脸颤抖着亲吻,微咸的泪被吻进嘴里,也沾染上了苦味。
姚温玉仰着头任他亲了一会儿,然后才喑哑道:
“乔天涯……我活不了多久。”
“你能陪我一时,却陪不了一世。”
乔天涯低头看着元琢哭红了的眼睛,然后把他用力地拥进了怀里,像是要把他融入血肉中,才好再不分离。
他把脸埋进元琢散下来的头发里,闷声闷气道:
“我能陪你一时,一时就抵得过一世了。”
一刹便是永恒。
姚温玉不知是什么时候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张卖身契,狠狠地攥着,也狠狠地攥着他的外袍。他明明以为自己早已是心如死灰,却没想到,让他再松手时,说什么都不干了。
乔松月是破璧,姚元琢是碎玉,碰到一块儿,竟是贴合得圆满。
人生八苦, 生老病死。爱别离,怨长久,求不得,放不下——放不下就放不下吧。
<3>
“元琢要松月吗?”
“……要。”